文贲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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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多月前，我前往苏州与老友聚会。

　　酒过三巡，我们就“职业教育”的问题争论不休。

　　一位老友系体制内干部，他认为，谁家父母愿意把自己孩子送到职校去，去了职校就是没前途。

　　另一位老友系职校老师，他反对说，很多人观念陈旧，国家正在大力发展职业教育，就以我校来说，其就业率达到98%以上。不少学生毕业就能拿到七八千一个月的工资。

　　几天前，我又在某公号上看到《困在流水线上，一个职校生的逃跑计划》一文，说的是职校违规强制学生实习，学生欲逃跑的事情。

　　于是，我带着极大的兴趣稍微研究了“职业教育”这个话题。

　　预测未来是很困难的。

　　放下现在的执念，去执行长远的计划，往往会让眼前利益受损。

　　假如现在，让你的孩子不念高中而去念技校，你愿不愿意?

　　多数家长不会愿意，而且越是家庭条件好、成绩好的，抵触心理越强烈。

　　这是有深刻的现实背景的。

　　01.

　　职业教育面临观念与现实的纠缠

　　2019年，国家发布《国家职业教育改革实施方案》(简称“职教20条”)，其中明确提出：

　　“职业教育与普通教育是两种不同教育类型，具有同等重要地位。”

　　“没有职业教育现代化就没有教育现代化。”

　　方案提出，经过5—10年左右时间，职业教育基本完成由政府举办为主向政府统筹管理、社会多元办学的格局转变，由追求规模扩张向提高质量转变，由参照普通教育办学模式向企业社会参与、专业特色鲜明的类型教育转变，大幅提升新时代职业教育现代化水平，为促进经济社会发展和提高国家竞争力提供优质人才资源支撑。

　　可以说，实施方案的出台，为未来的职业教育发展指明了方向，甚至肯定地说，职业教育是未来发展的大势所趋

　　但是现实呢?

　　其一，职业教育体系尚不健全。

　　尤其是中职到高职专科、本科硕士博士的职教体系尚未完全建立。如果说，教育体系是教育的“高速公路”，那么显然职教体系只能称之为“断头路”。

　　尽管许多省市都在摸索打通职教路径，尤其是在高职专科基本推广以来，高职本科的路径目前显得乏善可陈。

　　截至目前，教育部已批复33所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14所独立学院与相关公办高职学校合并转设为本科层次职业学校举办本科层次职业教育，湖南、江西、浙江等一些学校也在推进相关工作。

　　但由于办学体制和升格路径等多方面原因，已经开展本科层次职业教育试点的33所本科层次职业学校，办学水平参差不齐，差异较大。这已经引起职教界和产业界的担忧。

　　但如何确立鲜明的职业教育类型特征，避免一哄而上，从源头上确保毕业生高质量就业，仍是一个尚待攻克的难题。

　　其二，职业学校教学质量参差不齐。

　　国内存在部分职业学校，无论是办学水平还是资金实力，很难做到严格管理、高质量、高标准办学。

　　根据人民网教育舆情研究小组监测报告显示，在职业教育类相关舆情统计中，2020年以来职业学校学生安全话题相关事件占比最高，为48%，校园管理类舆情占比为18%。

　　甚至出现一些职校违规强制学生实习否则不给毕业证的现象。如某公号采访的当事人被迫到工厂当流水线工人，工作枯燥且与所学专业毫无关系，动辄扣罚工资，以不发毕业证威胁，便是典型的职校违规现象。

　　这些现实因素和负面舆情，一定程度上让职业教育的发展蒙上了一层阴影。

　　其三，传统观念牢不可破。

　　自从恢复高考以来，读高中、上大学的观点已经深入人心，并且形成了广泛的社会共识。

　　因为这种共识的存在，职业教育长期沦为教育的二流角色。

　　什么样的才会读职校呢?那些成绩差、不愿意学习、被中高考淘汰下的学生才会去念职校。

　　造成的恶果是，无论是社会观念，对于职业教育带着有色眼镜，认为没前途，即便毕业以后也还是打工，社会地位低下;还有职校学生自我认知方面，认为自己是被淘汰的废物，索性在学校里放飞自我，衍生出种种学校安全问题。这进一步强化了社会对职业教育的偏见。

　　国家实行普职分流以后，50%的学生将念不了高中，上不了大学。虽然国家意在推行职业教育，但在传统观念尚未分崩离析的背景下，使得初小教育的竞争加剧，“学区房”概念如日中天。

　　这种形势下，社会的“内卷”焦虑反而进一步加深了。

　　但我们相信，这种情况只是暂时的，尤其因为当前疫情的影响，大量工厂倒闭，对职校学生就业造成一定的影响，引起了家长们的担忧。

　　但，任何伟大的政策都会带来现实的短期阵痛。接下来，政府会有一系列配套措施进行辅助。

　　02.

　　新生正在悄然萌发

　　实际上，由于五五开的“普职分流”政策推行，越来越多的学生进入职业学校。

　　在我身边，有三四位长辈家的孩子读了职业学校，而且即便在农村，社会对于读职业学校的包容性也比以往更强。

　　这是什么原因呢?

　　一个重要的原因，是现实的倒逼。

　　我们看，近10年来，大学的录取率逐年攀升，一份调查结果显示，从2016年到2020年的数据综合分析，大学的录取人数(包含本科和专科)常年稳定在79%-81%之间，其中本科比例稳定在42%-43%之间，个别省份的录取率甚至远超统计的范围。

　　但带来的现实是，大学毕业生变多，但大学学历的价值也开始缩水，很多大学生毕业以后也只能拿每月三四千的收入。

　　这让很多家庭，尤其是家境一般及贫困的家庭深感失望，预期落差极大。当他们睁眼“看世界”，发现以前所认识到的读大学、做人上人的观念并没有应验。

　　甚至面对城市的高房价，大多数大学毕业生只能“啃老”买房。

　　一部分大学生面对市场的不待见，转身继续提高学历，考研究生考博士，这对于许多家庭无疑是延长了投资回报期，曾经一度产生这样一个现象，“因教返贫”。

　　这样的预期差情绪在社会中开始蔓延，一度产生了“读书无用论”的思潮。

　　但读书真的无用吗?社会舆论此时上场了。

　　一面是国家政策的宣传，另一面则是市场用工荒的现象。一面是大学生一月三四千的工资，一面是蓝领技术工人月入过万的招工启事。

　　而相应地，在城市发展壮大过程中，各地为了吸引人才竞相出台政策，其中对技术人才也有明确的规定。杭州90后获评杭州高层次人才享百万元购房补贴，便是一件极具吸引力的正面舆情。

　　从所见的报道中，我们已经看到，一些学生开始主动选择职业教育，开启自己不同的人生。

　　根据中国职业教育报道，学生王韬在2016年中考结束后，尽管收到普通高中录取通知书，他仍然选择在安徽六安技师学院机电一体化专业(3+2学制)学习，期间还斩获了首届全国技能大赛工业4.0项目优胜奖。尽管王韬的父母劝儿子去上高中，再念个大学。但王韬坚持认为：“有一门技术在手，以后走上社会不至于饿死。”

　　当然，这一切的背后，是国家正在朝着高质量发展的道路迈进，整个国民群体随着经济水平的提高，视野迈向更广阔的深处。

　　无论是政策支持、还是新职业的兴起，人们的价值观、择业观正在悄然发生改变，传统的观念正在趋于瓦解

　　职业学校受到家长平视甚至重视的时候不远了。

　　03.

　　发展职业教育的连锁效应

　　走向共同富裕

　　当前，是一个极其躁动、焦灼不安的时代。

　　无论是教育焦虑、还是高房价、疫情，这些都在搅动着人们的神经。

　　所以，为了破除当前这个局面，政府提出促进共同富裕，开始将共同富裕真正从理论变成实际。

　　从控制“房住不炒”、打压“学区房”，到整治娱乐圈、到教培行业“双减”政策，都在为迈向共同富裕之路扫清障碍。

　　当然，发展职业教育也是重要的手段之一。

　　职业教育体系日臻完善，高质量的职业教学培养出更多的技术人才，国家的各类产业有了充沛的人才支持，那么整个国家的产业基础、工业体系就会更加完善。

　　与此同时，大量学生通过职业教育实现人生价值，获得了高收入，避免了长期的教育投资导致的可能贫困，会进一步促使社会转变观念。

　　这种情况下，自然而然减轻了社会教育焦虑，反过来削弱学区房的影响力，对控制房价上涨有积极意义。

　　但是，我不得不承认，达到这样的效果需要一段路要走，阻力也很大。在发展职业教育的路上，也有许多人甚至高层也提出反对声音，要扩大普通高中的录取率。

　　但他们显然缺乏一种历史的大局观。尽管政策的实行，会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但对问题不应该是畏惧，改变原来的方向，而应该是在解决问题中自信地向前进。

　　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对于国家，都是如此。